「这是你第九百九十七次掏我的心脏了。」他低头,任由血雾在深海里蔓延,放纵窒息和失血感拉着他往下沉。
因为他知道那人不会拉住他的,所以没必要挣扎。
一颗心换整个世界,未免也太划算了。
「那是你应得的代价。」那人嗤笑。
沉湛闭了闭眼,即使到最後,心脏的疼痛逐渐麻木了,他还是没能适应那种深沉的窒息和压抑,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即使不害怕了他仍然厌恶不已。说来可笑,足以直接致命的东西他都不怕,甚至能习惯,却反而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呢喃了句,话语散在了血水中,不知道有没有被听清。
无穷尽的掏心、无穷尽的Si亡。心脏不是代价,而是他的筹码。他把身而为人的一切都赌上了。
他赌他曾经Ai的人们永远幸福。
於是他的Ai人放开了手,让他和早就失去的心脏一同下坠。「我恨你。」
他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恨意胜过一切,我们谁也不用拘束在另外一人身边。
所以请你恨我吧。
然後自由地、幸福地,活下去。
[游戏开始,请玩家选择身份设定]
[若您未在十五分钟内完成此步骤,将视为第一关失败]
他睁开眼,看着不能再熟悉的房间,还有悬在上头的血红sE萤幕。头一次他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就这麽躺在地上,垂着眼帘,仔细回味上一个世界线最後Si亡的滋味。
Si亡。
说来好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血而Si的,还是溺Si的,或者被掐到窒息而Si的?再说个笑话,他到底Si了没?
事实证明人只要荒唐到了一个地步,就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就算他没有灵魂也一样。
沉湛躺在宛如镜面的冰凉地面上,一手背着额挡眼,另一手放在心口上,在响彻云霄的警告声中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从指间缝隙能看见那因为笑意而眯起的漆黑双眸,不停颤抖的背脊抵着地板,好像这整个盛满谎言的世界,也会因为他的大笑而阵阵战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倒数时间只剩五十秒,他才慢吞吞地站起身。笑意还尚未从俊美的面庞上褪去,唇角依旧微g,那FaNGdANg不羁、散漫慵懒,同时某些被压抑已久东西正在逐渐破碎。如果此刻有个人站在他身边,也许就会有种错觉,好像他身上总是无条件针对所有人的重重危险感正在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亦正亦邪的美感,恍若浸在毒药里的钻石。
[系统面板「沉湛」登入游戏]
[游戏开始]
一个重复过九百九十七次的游戏,也是历经了九百九十七次都还尚未破关的游戏。九百九十八,这个数字对一个人来说未免也太沉重了。
沉湛垂了垂眸,手里拎着个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血淋淋东西,然而他却神sE未变。
确实对「一个人」而言未免太沉重,但他不是一个人,他没有灵魂、没有Ai、没有心脏,只是个怪物而已。当其他普通人在生Si关头间挣扎时,生命反而是他在这个游戏里最廉价的东西,时间b脚下的泥沙还毫无意义。
就算没有灵魂,也会厌烦吗?还会期盼吗?
他不知道。但就算最後被困在镜像湖里、被那人的虚影掏出心脏,他也不会心痛。
他知道那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他目光瞥向了一旁正在奋斗、浑身浴血的棕发少年。在他还没思考之际,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经搁在了枪托上,他抬手扣下扳机,子弹飞速掠过那少年,准确命中了变异的怪物。子弹的轨迹极其刁钻,若非是那时间点和准头控制得当,但凡出了个差错,Si的就会是那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己微微愣住了,将枪收回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为何要开那一枪。
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副本里救过一个与自己毫不相g的人。
他唯一的两个教徒足够强大,很少需要他的保护,他也知道需要他们的信仰和赴汤蹈火而已,其他东西都是多余的;而除了沈柒谕,另一个教徒在新的世界线也不会记得他,他会找他,但不会救他,因为在新的世界里他们就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如果这人不足以成为他的教徒,那他可以果断放弃,去选择其他人。
说不定离开他,他们的人生也会b较自由也说不定。
也许孤独惯了,他也不会在意自己身旁到底还剩多少人。
但他却开了枪,不是朝着其他玩家,而是怪物。
那棕发少年匆匆朝他跑来,眼里带着无尽的崇拜,就像他不是朝着一个手里拎着怪物屍T、面无表情的恶魔奔去,而是向他诚心信仰的神明跑来。
又一次,他还没整理了脑海里混乱的思绪,就听见了自己开口,「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吗?李渡。」
信徒而非教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麽改了口,从第二个世界线开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麽说过了。
也许是因为那少年眼里的光彩,终於融化了他身上濒临破碎的某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是因为那少年虔诚的眼神,就像真的在仰望他至高无上的神明。
「是的,我愿意。」
李渡朝他跪下,双手合十放在心口前,就像拥抱着某个珍重无b的东西。
「我愿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他带着李渡过了一关又一关,沈柒谕也再次进入队伍,然後他再度拿到了恶魔的身分。一切就像过去的九百九十七个世界一样,一模一样的发展,好像没有哪里不同,但又总感觉有点微妙。
第一个转折,从予?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他朝予?同伴的那位护理师举起了枪,但心脏倏地一阵剧痛,视野微微黯淡,这原本对他而言并无什麽,但他却放下了枪,心里同时有点庆幸。
他在庆幸什麽呢?李渡和沈柒谕没有和他在同一个副本,不会因为看见了这一幕而因此对他感到失望吗?或者庆幸他没有朝最初的夥伴开枪吗?
但他明明朝他们发下了无数次的战帖,践踏过他们的信念走过九百多个世界。没有灵魂的他,真的会如此感到庆幸?
他的两个教徒不在身边,但这一切被神明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