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睦虽然没有读心术,却看出了高广宗眉目间的喜悦。她大致猜得出高广宗的喜意,却只是平淡地抬了抬手:“请起。”
赞礼女官暗自点头。高驸马被皇上抬升了行辈,在家族中地位尴尬。他若是推拒兄长的四拜礼,那就是不满圣旨;若真在兄长面前以“五叔”自居,又有失友睦之道。如今端坐受礼,却口称“请起”,两头都周全了,无疑是极妥当的。
高松寿兄弟三人,都喜蓄姬妾。与姬妾的数目相比,活下来的子女数目,却不算太多。刨除高睦后,三兄弟加在一起,不过十二个子女而已。
皇家礼仪繁琐,等十二人都见完礼,已是午膳时分。
高睦名义上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所以,舞阳公主明日无需行盥馈公婆之礼,她的身边已经用不上赞礼女官了。高广宗兄妹十二人告退后,赞礼女官们完成了使命,也提出了回宫复命。
舞阳公主一看到这些礼官就头痛,巴不得她们早点走,当即就想点头,还是紫荆提醒道:“公主,女官们为公主的婚事忙碌了许久。如今礼成,又逢用膳时分,理当赐饭。”
是啊,都到吃饭的时候了,怎么能让人空着肚子走呢!舞阳公主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粗糙。她将赐饭之事交给了紫荆,拽着高睦,离开了正殿。
远离赞礼女官后,舞阳公主将侍从屏到了远处,歉意道:“高睦,我没有自己待过客,忘了留你的兄弟姐妹们吃饭。”
“无妨。”高睦根本不想与高广宗吃饭,与其他兄弟姐妹们也不熟。不仅不熟,在老越国公高凯去世后、高睦前往修山书院求学前,高睦那些同姓的“兄弟姐妹”们,还见风使舵,多多少少都排挤过高睦。
高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公主,他们现在是高睦的侄儿、侄女了。”
舞阳公主歉意更浓,道:“对不起啊,高睦,我不知道父皇会改你的辈分,让你成了你爹娘的弟弟。不过,你不用说‘侄儿、侄女’这种话,私下里只管用原来的称呼,我父皇不会怪罪的。”
高睦不希望舞阳公主因为她的缘故厚待越国公府,她回望了身后的宫女,确认近处没有旁人,才低声说道:“公主,高睦与越国公府关系不亲密,不在意驸马升行之事。公主也不必在意。”
如果不是受制于人伦礼教,高睦与越国公府的情分,连陌生人都不如。这种“不孝不睦”的心思,一旦宣之于口,就是天大的罪名。所以,即便眼前只有舞阳公主,她也只能用“不亲密”这种字眼,隐晦地表露自己的立场。
高松寿宠妾灭妻的事迹,在官员圈层中广为流传,还引起了很多贵妇、贵女们的不平。舞阳公主很少参与贵女们的聚会,不过,她经常混迹市井,也听到过关于高睦的流言。
权贵的八卦流传到民间,往往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越国公纵容妾室谋害嫡子,这种离谱的民间谣言,舞阳公主原本一个字都不信。此时,她却产生了动摇。舞阳公主疑惑道:“我听说,你幼时,庶母曾几次谋害你,险些得手。后来事情败露了,你爷爷要打杀你那位庶母,你爹却不许?”
何止幼时?高睦相信,要不是自己成了驸马,要不是她已经不再是越国公世子,高广宗母子,一定还会继续下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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