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开过宴,早饭便都端进了各自院里,朱倚提着食盒放到桌上,小声隔着帘问:
“夫人可起了?该起床用饭啦。”
言清霄似乎还在睡,里间没有一点儿声响,朱倚叫了几声,言清霄都没有应答。她有些气馁,只好盖上食盒,想到:
“我在屋子里走五圈,如果夫人还不起,我就把食盒送去厨房温着。”
正当朱倚在外屋里走完第三圈时,大门被人叩响了。朱倚连忙开了门,见谢寻珏站在门外,只觉得终于盼到了救兵:
“家主!夫人他……”
谢寻珏竖起一只手指抵在唇上,低声问:
“嫂嫂还没起身?”
他说的是个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朱倚想回答,又见他噤声一样的动作,于是点了点头,也低声说:
“夫人还没起呢。我怕早饭凉了,正想送回厨房温着。”
谢寻珏侧身让开门,让朱倚出去了。他解下披在肩头的氅衣,先在外屋坐了会儿,直到散去一身的晨雾与凉气,才低头掀了帘子,往嫂嫂屋里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间浮着一股浅淡的香气,谢寻珏一掀帘,就恣意地扑了他满身。言清霄侧卧在床榻里处深眠,深色中露出一段雪白,谢寻珏走近看,才发觉那是小衣的肩带。
“嫂嫂。”
他俯身,轻叩了叩言清霄的床沿,指节与木质间发出柔和的响声,他问:
“今日要测算吉时,你要来吗?”
言清霄发出含糊的梦呓,皱着眉蜷起身体,他深陷梦里,并没有回答谢寻珏的问题。谢寻珏默立几分钟,无声地叹了口气,替他的嫂嫂系紧了帐子的系带,起身披衣离去了。
他不知那条锦被下,掩着的是春色狼藉。
乱梦,怪梦。
言清霄在黑暗与逼仄中抬手,指尖摸索到了一片沉重的阻隔。
……棺椁?
“……唉。”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模模糊糊的,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主还这样年轻,偏偏却命不好,回城路上突发了急症。据说郑大夫费尽了心思,也回天乏术,可怜夫人才新娶进门没几年,就要早早戴起白钗了。”
“哪里是什么急症。”
一个不同的声音插进来,声音放得很轻,好像怕别人发现似的。这人说:
“我听家主院子里的下人讲,家主是在车上自己吃了毒药。入棺的时候七窍流血,脸都是惨白惨白的,你们没见到,简直要吓死人了!”
“怎么会!没道理啊?”那人不信:“单凭夫人这么受宠,家主就没缘由寻短见。”
“你不知道?谢老爷子治家那么严,家主兄弟俩从小就被他压狠了,心里不恨才怪。不过若我是家主,我定然不会自尽,”这人压低声音,笑了笑,接着道:“谢家百年基业,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拱手让人,老爷这些年身体愈发不好了,我看家主也是怒火攻心,才一时糊涂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到时候偌大一个谢家,什么不是他的?”
两人围着烛火,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言清霄屏住呼吸,凝神听着两人的谈话。
一阵阴风吹过后颈,激得言清霄发了抖,想要拉高衣领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棺椁里哪来的风?
可他还没来得及害怕,身后就骤然一空,原本封死的棺椁仿佛掉了底的匣子,整个人顿时摔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好像摔进了另一个世界,这个漆黑的世界里不但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徒然让人心焦。言清霄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从黑暗里起身,一个冰凉的东西就悄无声息地贴近他,轻轻按在他的胸前。
一个熟悉的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响起,似乎有些愉悦:
“清霄,是我。”
贴在胸前的东西顺着脖颈游移向上,抚过言清霄的侧脸,似乎正在“看”他。言清霄被摸得浑身僵住了,听到这一声时,才意识到摸自己的人是谢寻安,而脸上冰凉一片的东西是谢寻安的手。
谢寻安似乎很高兴,安抚般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但言清霄却已经绷紧了身体——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感觉到谢寻安的其他部分。只有那只手,喜欢不够似的挨着自己,像一只亲昵的小狗。
“……寻安。”
他不动声色,却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早就被别人觉察得一清二楚了,那手拨开他的衣带,不客气地在温热的皮肉上游移抚摸,仿佛在汲取温度和力气。言清霄抓住那只手,问:
“我在哪里?你为什么……”
他想问谢寻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可谢寻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打断了言清霄即将倾泻而出的情绪,他道:
“你在我的身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手已经摸到了言清霄弧度圆润的小腹,动作十分肉麻地来回摩挲着,仿佛里面当真在孕育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新生命。言清霄怔了怔,一时间深感荒谬,于是恶狠狠地拍开了那冰冷的手,冷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毛病!”
他平素寡言沉默,此时对谢寻安却全然地不客气。谢寻安笑了笑,黑暗里又伸出了两只苍白而冰冷的手,掐着言清霄的膝弯,轻巧却不可撼动地按在身体两侧。
言清霄惊疑不定。
……三只手?
“你看到了我的记忆。”
谢寻珏语气笃定,更多的手从黑暗里涌现,亲密地簇拥在言清霄身旁。但他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这个话题,忽然亲了亲言清霄的眼皮,问:
“和阿珏做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