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你就过了第十阶吗?真是一个惊喜。”
李星拓抚掌笑道。
谢渊顿时无言。
他的眼珠迅速转动,思考着怎么狡辩。
但是好像无论如何都说不通了。
林真四练水平,天赋优秀,同样服用了血龙丹,才在第十一阶坚持了一天。
自己对外不过三练,哪怕本是外练的石台就算了,用天赋、毅力都可以强行解释,但那竟然是气血蜕变境的石台!一个三练,怎么越小境界越大境界吹九天的风?
怪自己太皮糙肉厚,根本感觉不出来……
谢渊眼睛一闭,正待交待,落个从轻发落,又听李星拓道:
“你是不是在遗迹里得了什么异宝?不然解释不通啊。”
嗯?
谢渊张开眼睛,看着李星拓探寻的眼神,灵光一闪。
对啊,我不是进了遗迹吗?
一切交给神秘的上古遗迹不就得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在遗迹二层时偶然服用了一粒天青色的药丸,好像对体质增强极大!”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当时服用之后我就晕了,后来连番波折,遗迹又如幻境般消失,我自己都以为是做梦,竟然忘了此事。”
“哦,这样啊,那怪不得你能在第十一阶待九天,原来是服用了不知名的宝药啊。”
李星拓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他摇头道:
“话可以乱说,东西可不能乱吃,以后你探索遗迹,还得记住了。”
“……好的。”
谢渊总觉得李星拓好像话里有话,可是看他模样好像又都是认真的。
死了又没死透,暴露了又没完全暴露,谢渊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感觉身心备受折磨。
他这样又不可能主动交代,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装傻。
李星拓又上下打量了谢渊两眼,微笑道:
“不管是遗迹还是剑峰,这也算是你的造化。特别是能在剑峰感悟这么久,说明你的剑道天赋不差。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资,进了内门努力修行,不要浪费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
“下去吧。”
谢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道:
“宗主,额,我下去了?”
“不然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星拓抬起眼皮问道。
“没、没有。”
谢渊行了一礼,下意识就想抬腿离开这个让他压力沉重的地方,他的背上几乎都湿了一片。
不过他想了一想,心里始终不踏实,试探着再问道:
“宗主,我元宵节想告假两天,下山去过节,不知可不可以?”
李星拓一听,顿时放下手中的卷宗,一双看不出心思的平静眼眸,定定的看着谢渊。
谢渊头皮一紧,正想说当他没说,就见李星拓挑眉道:
“这种事情,你给内门的师长说就行,还用给我讲?若弟子们的批假都要我来,这卷宗都堆哪里去了!”
他拍了拍面前的卷宗,似乎也有些不满。
看来宗主也不想干活……
谢渊干笑一声,低声解释道:
“我想着宗主关心弟子,故而想先请宗主批准。”
“我批准?难不成,你不准备回来了?”
李星拓斜眼道。
“不、不是!自然要回来的。”
谢渊心中一颤,他刚刚确实这样想过。
“那不就得了,又不是退出宗门。剑峰我都看了你两天了,事情有一堆,请个假还要问我,怎么,宗门要围着你转啊?”
李星拓似笑非笑道:
“干脆这把椅子你来坐,卷宗你来批,我也想放两天假去过元宵!”
谢渊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汗,这话怎么敢接?
他干笑道:
“宗主说笑了,我哪有这本事。”
“我看你么,本事是大得很。”
李星拓淡淡说道,挥了挥手:
“还不快走?真想被我按在这里,再也不下山了么?”
谢渊一个激灵,连忙拱手施礼:
“宗主,弟子告退!”
他小心翼翼的倒退出了书房,见李星拓埋首卷宗真不管他,立即转身快步离开。
“对了。”
谢渊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几乎将他吓得跳起来。
他转回头去,见李星拓头也不抬,若有所指的说道:
“这几日,小心点其他长老……别被他们拿下了。”
啊?
什么意思?
谢渊面露不解,见李星拓不再搭理他,只得默默又行一礼,转身离开。
李星拓将头从卷宗里抬起来,看着谢渊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谢渊一路回到入云峰自己的小屋,路上除了时不时投来的好奇眼神,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异样。
没有刀斧手,没有黑衣人,没有宗门执法队将自己押走……
一路无事,如同他是最正常不过的弟子。
但这样才不正常吧?
谢渊皱着眉头,给自己又烧水沏茶,边倒水边开始思索,连茶水满溢都没有察觉。
“宗主他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察觉还是没察觉?
“要说看出来了,可是他为何不说破?一直表现的似是而非,好像根本没看出问题一样;
“要说没看出来,嗯,不信。”
谢渊摇摇头。
李星拓明明看出他好几处破绽,然而自己转眼间又给补上了。
到底是真这样想?还是在教我呢?
谢渊简直一头莫名,只觉非要说李星拓仍被蒙在鼓里,好像也完全能说得过去。
但这可能吗?
谢渊陷入沉思。
而且,他最后又让我小心长老们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将我拿下?
难道说……是自己已经暴露,但长老都一心保卫宗门。
而他作为宗主,准备保下我这个卧底?
宗主何故造反呐?
而且,如果长老真要动手……
小心长老?我?
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隐藏是隐藏了,真实实力就是个一变境,还真能对抗宗师长老不成?
还是说长老可能要来试探,宗主是教我说话来着,免得落了口实?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宗内党争?
谢渊只觉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被李星拓的表现弄得发昏。
“玩不过玩不过,不愧是宗主,姜还是老的辣。”
谢渊叹了口气,只能说他头发白是有原因的。
论心眼子,自己不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
不过……
就这样放自己回来,也说了可以随意告假。
难道说,自己真的没事?
谢渊沉吟一下,掏出司徒琴的信件轻轻摩挲,然后干脆在书桌前坐下,拿出信纸,提笔回信。
过了片刻,信已写好,他唤来一名杂役弟子,让其以最快的速度帮自己寄出信件。
随后他呼了口气,在房内静下心神,开始练功。
当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既然还没事发生,那就当无事发生。
云山离云州府并不远,在谢渊的特别嘱托下,信件半日即到,而第二天晌午,他就收到了回信。
“约自己共赏元宵灯会?”
谢渊见信件果然寄出,而且收到了回信,一阵沉吟。
他并没有在信里多说,于是司徒琴欣然回信,约他共度元宵。
那便去告假试试,会不会是李星拓自己不说,但是已授意别人不同意,这也算上位者的常见手段了。
谢渊找到内门的一位管事师长,说了来意。
“元宵告假?张山,你来了内院一天课没上,现在就要请假?”
那师长皱着眉头,淡淡道:
“不要以为自己天资惊人,就享有特权了,练功还是勤快点。
“这次先准你,没有下次了。回来得补上课程,我会考校你的功课。”
谢渊本来心中正道果然,还莫名得意自己猜对了心思。
结果听到最后一句时,他顿时愣住:
“啊?真让我走?”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想去不想去?”
那师长蹙眉道。
“……谢谢吕教习。”
谢渊一脸怪异的拱拱手,然后回去收拾东西。
一定是在山门处拦我……
“内门,张山,元宵后两日回归。好了,你走吧。”
山门处,看守弟子做好登记,客气的说道。
“……不应该啊?”
谢渊一脸纳闷的踏出山门,喃喃自语,让看守弟子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说什么。
等走到云山镇上,然后又出了云山镇,回首已经看不见云山的山门,谢渊一脸古怪:
“不应该啊……也许,在前面。”
……
“不应该啊?”
看着云州府的城门,谢渊一脸木然,不知道第几次说了这四个字。
一路他都想着会有人让他站住,可是一路上都没见到有人来找他。
疑神疑鬼间,每每看到有人看着他时,他心中甚至都生出莫名的期望;
然而最终对方也只是和他擦肩而过,让他的想法再次落空,竟然都失望起来。
“不应该啊……”
谢渊坐在那里,皱眉自语。
“谢镖头,你在说什么呢?哪里不对么?”
司徒琴的大宅里,宜嗔宜喜的少女一脸奇怪的问道。
谢渊许久没见司徒琴,今天见她穿着一身藕色长裙,外罩雪白的狐皮披肩,内里束着粉色腰带,显得清新俏皮,纤腰一握,楚楚动人。
数月不见,司徒琴看起来好像瘦了些许,下巴显得有些尖。配上如雪肌肤,如画眉目,她让人望之便心一颤,生出呵护之意。
不过司徒琴的气息也隐隐变得更强,一双杏眼更是灵动之极,盯着谢渊滴溜溜乱转,好奇的同时,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谢渊回过神来,看见几乎凑到眼前的司徒琴,眼神微动,挪开目光道:
“唔,倒也没什么。”
“哦~你有秘密瞒着我!”
司徒琴拖长语调,不满的娇声说道。
谢渊无奈一笑:
“哪有什么秘密敢瞒琴小姐?只是想不明白罢了。”
“说来听听,看我能否为你解惑。”
司徒琴一脸感兴趣道。
谢渊想了想,说着:
“那就要从西漠开始说起了。”
“那不是更好?我本来就想听这个!来人,给谢镖头泡茶!先泡三壶,不够再加。”
司徒琴眼睛弯弯,笑眯眯道。
谢渊失笑摇头,啜了一口司徒琴亲手倒出、亲手奉上的茗茶。
感觉不错。
“可以讲了吧?”
司徒琴见谢渊一脸享受的模样,白他一眼,推着他手催促道。
“行,便从领了任务下山,走到西关外的风沙集开始……”
谢渊想了想,慢慢讲述起来。
既然是讲给司徒琴听,自然是以谢渊而不是张山的视角,司徒琴便从他口里听出了全貌。
风沙集里没有强手,听到谢渊为了掩护同门,还要主动摔个狗啃沙装被逮住,司徒琴听得拍手大笑:
“咯咯咯~谢镖头你也真是有创意,不过还是有些冒险了!”
虽然好笑,司徒琴还是委婉的担忧道。
“我是评估过的,你看,现在不好好的在你这蹭吃喝?”
谢渊微微一笑,继续讲起故事。
后面的发展便渐渐惊险起来,听到谢渊进了马匪营地,发现城市废墟,竟然还当面戏耍卢天勇、炸塌遗迹入口,司徒琴小手捂住嘴巴,显得尤为担心。
“你真跟那气血三变境的卢天勇过招啊?鲁莽!”
司徒琴又是惊讶,又是有些埋怨。
“这算什么鲁莽,后面还有更莽的。”
谢渊呵呵笑着,如同在心仪女子面前炫耀自己的愣头青一般,惹得司徒琴一记白眼赏给他。
后面便是地动、追杀,宗师接二连三的赶到,谢渊一行不得已跳入遗迹,死里求活,“侥幸”没有被卡入墙里——唯有黑天书,谢渊是未和司徒琴提及过也不好提及的。
听到遗迹里奇诡的景象和神秘的构造,以及各色机关皆被谢渊慧眼识破,司徒琴听得双眼亮晶晶、直勾勾的盯着谢渊,让谢渊不由得抬头挺胸,声音都变大了不少。
然后便是西域与大离的天才武者们纷纷进入,混战开始,谢渊凭借着天隐术在里面如游龙一边腾转,盘活大离强者的整个局面,最后甚至以一敌二,伤一死一,夺得宝物。
谢渊把佩剑取出,在司徒琴面前肆意变化,就像同朋友分享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兴致勃勃,让司徒琴眼神如水,不过却不是看着那玄兵。
“怎么样,厉害吧?”
谢渊不无得意的说着。
“确实厉害。便是我去,也做不到你这般地步。”
司徒琴低声道,俏脸上还残存着震动。
他真的是凭一己之力,瓦解了西域两名气血三变境,还找仇敌卢老三收了利息……
司徒琴自忖天赋不弱旁人,毕竟身为平西王和魔教圣女的女儿,身上流着两位顶尖武者的血脉——一位不死几乎必定成为大宗师,一位已然是了。
她几乎就是大宗师的苗子,闭着眼睛修行下限都是宗师。但以她此时境界,想要拿到谢渊一样的战果,几无可能。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对谢渊产生了一丝佩服之情。
能在武道上让司徒琴佩服的同龄人,此前从未有过。
而能让她担忧之情压过其他的,甚至让听闻有趣遗迹也觉不满的,也从未有。
司徒琴小脸一绷:
“谢镖头,你出风头是出风头,以后不要再如此冒险了。”
“不算冒险吧,都在我掌控之中……”
“掌控掌控,哪里掌控了?你自己不是说被打得吐血倒飞么?外面还说你打得别人吐血,我就知道是吹牛!不要以为自己头脑冷静、秘法高强就小觑了旁人,你脑子再好使、功夫再高,碰到红姨、碰到泰伯这等高手,你看你有几条命逃?”
司徒琴一阵噼里啪啦,打断了谢渊,语气可谓前所未有的严厉。
看着谢渊张了张嘴,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她又心生不忍,重重一跺脚:
“这次就算了!
“反正以后,我不许你再去冒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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