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笑眯眯的,一脸得意。谢渊捏了捏拳头,面无表情道:
“恭喜恭喜。”
“呵呵,谢施主客气了。”
慧觉笑呵呵的,看着旁边的街边小庙:
“劳谢施主相送,小僧就在这里挂单。”
谢渊见不知不觉走到这小庙旁边,眼神一闪:
“和尚,你这两天忙什么?有空不如来切磋一番。”
慧觉一听,本来还要说话,直接跨进庙门,转身道:
“小僧还要化缘吃饭。谢施主,你且潜龙宴去逞威风,小僧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然后啪的将门关上。
谢渊听到门后的门闩都被直接闩上,哭笑不得,只得转头就走。
回谢氏别院的路上,谢渊微微蹙眉。
神秘人莫名其妙的午饭,慧觉神神叨叨的话语,都不知其目的。
谢渊本以为这潜龙宴只是简单的一场御前宴会,现在总预感会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这一切有关系吗?
谢渊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是非要自己想明白。
回到谢氏京城别院,他直接去书房,敲了敲门。
“进来。”
谢奕的声音传出。
谢渊进了门,对书桌后的谢奕行了一礼:
“二叔,您在忙吗?”
“说吧,有什么事情?练功?还是潜龙宴的?”
谢奕微笑道,将手头的几封信件放下。
既然遇到怪人,不去告家长,自己想岂不是自讨苦吃。
谢渊当即就把春江楼碰到的那怪人怪饭说了出来。
谢奕听了,微微皱眉,思索一会儿,道:
“他一共就说了这几句话?”
“是的,除了吃饭上菜,就只有让我离开京城。”
谢渊点头道。
他来参加潜龙宴,自然不可能直接就听一个来路不明的怪人说话。
谢奕眉峰拧起,脑海中念头电转,闪过了许多人影。
但是就这几句话,实在是很难判断出是谁在装神弄鬼,又为什么让谢渊远离京城?
谢奕呼了口气,问道:
“你自己有判断吗?”
谢渊摇了摇头:
“完全想不出,也一点也看不出身份。”
谢奕缓缓点头:
“那将此事暂且记下……谢渊,后日就是潜龙宴了,你且养精蓄锐。记住了,此次就是增长见识,不要有其他压力,保全自身为主。”
谢奕再次嘱托,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面护心镜:
“正好你来了,这个给你。”
“这是……”
“若不用真气激发,这就是一面还不错的防具,潜龙宴也可以用。若是紧要关头,你便全力激发,一时三刻宗师也伤不到你。”
谢奕将护心镜递给谢渊。
谢渊有些惊讶,能以现在修为稳稳抗住宗师攻击而不破的法宝,他只在司徒琴那儿见过。
即使对世家子弟来说,多的也就是能抗个一击保命,便相当不错,往往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拥有。而这等时效性的护身法宝,便是族库里恐怕也是最贵重的几件。
“二叔……”
“你拿着吧。”
谢奕摆了摆手,没让谢渊多说。
他和声道:
“谢渊啊,你可是我陈郡谢氏的未来,我甚至在你身上看到了谢安先祖的影子。
“你当好好成长起来,以后带领我谢氏再进一步才是。”
谢渊拿着护心镜,拱手道:
“二叔,我省得了。”
“去吧,虽然只是体验,也可以准备一下。潜龙宴先文后武,考校多多,颇有几分意思。”
谢奕摆了摆手,谢渊便告退。
走到外面,谢渊又迎面撞上了谢灵韵。
她一见谢渊,就嚷嚷着:
“喂,你中午到哪里吃饭去啦?怎么不带我?”
谢渊笑道:
“你自己不是嫌慧觉啰嗦跑了吗?我和和尚去春江楼了。”
“又去春江楼吃好东西?还和一个和尚?暴殄天物。”
谢灵韵噘着嘴道。
谢渊摇了摇头:
“和尚倒没来吃,反倒是发生一桩怪事……就那个角落里的兜帽怪人让我陪他吃饭,一顿下来又什么都没说……”
“什么角落里的怪客?”
谢灵韵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说道。
谢渊皱皱眉头:
“就是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那一桌,一坐二立,浑身严严实实,今天都还在。”
谢灵韵回想了一下,道:
“我怎么不记得,角落里不都是那些西域人吗?”
谢渊愣了愣神,站住脚步,抓着谢灵韵快速问道:
“对,就昨天那西域人的旁边,咱们不是还说那些人都怪模怪样的?”
“我说的就是西域人呀……哪还有其他人?”
谢灵韵一脸疑惑。
谢渊怔了一下,慢慢松开手,有些匪夷所思。
昨天他们还讨论春江楼天南海北、各种样式的客人都有,谢灵韵肯定是看到那边了,不可能没注意到特征如此鲜明的人物。
怎么会不记得?
谢渊皱着眉头,忽然转身,又折返往书房里去。这个信息有些古怪,得赶紧跟谢奕说一声。
“喂,你怎么怪怪的?”
谢灵韵见谢渊又往回跑,连忙跟上,大声喊道。
回到书房,谢渊一敲门,发现无人应答。门口的书童躬身道:
“公子,家主刚刚已经出门去了。”
出门了?
谢渊挑了挑眉,既没见到谢奕,只得作罢。
他感觉谢奕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忙碌,本身他要来京城,就显得有些反常,族里那么多事情,族长一般不会轻离族地;
而现在看来,他两次嘱托自己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也不太正常。
真是有风雨欲来?
谢渊呼了口气,看着跟在身后一脸疑惑的谢灵韵,摇了摇头:
“没事,走吧。”
“神神叨叨的……”
谢灵韵拿出他评价他人的话语,摇了摇头。
而后下午,谢渊接到了一封皇宫里寄过来的信件,却是司徒琴寄来的。
她说自己这两日都要待在宫里,不再出来,等潜龙宴时,再看他风采。
信件中她委婉的告诉谢渊,皇帝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大好。
难道说皇帝到了弥留之际?怪不得京城一副多事之秋的模样。
谢渊暗暗想道。
但是这样的话,潜龙宴又怎么举行?
谢渊有些不解,听说这次潜龙宴还颇为隆重,甚至连一向避世不出的止空山都派出了弟子前来参加。
他感觉自己似乎身在迷雾山中,不管如何去看,都只能看到山峰一侧,不知全貌,让人似明非明。
罢了,好好准备,等到潜龙宴之时便一切都明了。
谢渊摸了摸已经装在胸口的护心镜,闭门练功。
冬月四日。
朝阳初升,谢渊便和一群年轻人站在了禁宫门口。
谢渊看到了熟识的王启文、崔垒,还有更多并不认识的年轻人,但个个都气息强大、气势惊人。
从他们的神情举止、穿着打扮,谢渊和潜龙榜前十的天骄强者一一比对,逐渐都对号入座。
按理秦师兄也该在受邀之列,不过听说他在闭关修行,这次没能前来,谢渊甚是遗憾,不然还可以从他嘴里探听探听宗主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金日刚刚完全跃出大地,宫门大开,一群宫人出来,领着这群参加潜龙宴的天骄入内。
谢渊等人先到了近宫门处的一个侧殿,由老公公讲解宫中规矩。
谢渊本以为讲不了多久,但显然他低估了宫中规矩之多,这一讲竟然就是一个上午,然后还要抽查考核,答错了便重来一遍。
他莫名想起了当年背书的恐惧,便是几名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那些宗门高手、以及一两名罕见的散人。
不过人群中有一人引起了谢渊的注意,便是那名号称止空山新任天算子的女子。
她浑身轻纱罩体,面容也隐在白纱之后,整个人仿佛都在薄雾之中,看不真切。甚至她的眼睛更是缠着一条白布,让人怀疑她怎么看得清路的。
等到中午就在偏殿用过简餐,直到午后众人才算过关,然后进到宫里,直往御园而去。
谢渊这才明白为什么晚宴要早起出门,原来是给他们学习留足了时间。
等到了御园,见惯豪奢雅致宅院的谢渊也又开了眼界。
奇异草,仙禽瑞兽,就在园里随意走动,四处可见。
玉柱金檐,雕梁画栋,既有煌煌气象,又有匠心细致,大气与优雅结合一起,便是皇家气派。
谢渊等人在御园里已经安排好的座位上依次落座,溪水顺着座位旁流淌,上面丝丝雾气散发,竟然都是助益修行的灵气。
不只是那几个散人目瞪口呆,便是谢渊和王启文、崔垒都多看了几眼,暗道坐拥天下是不一般。
不过谢渊只看了一会儿陈设,便将目光投到近首位上,那里有寥寥几名皇子皇女,还有一人,巧笑倩兮,明丽非常,正是司徒琴。
司徒琴和他对视一眼,眼睛一弯,笑眯眯的,两人便算交流过了,不必多说。
等到众人全部落座,只有那高高的首位依然空列,众人慢慢安静下来。
一名白眉低垂、面白如纸的老太监慢慢从后面转出来,扯着嗓子道:
“皇——上——到!”
两列宫人如水,无声无息的走了出来,分列两边。
身穿龙袍,大腹便便的威严老者走了出来。他刚刚出现,在场众人全部低头:
“参见陛下!”
皇帝坐在了龙椅上,目光在场间一扫而过,露出一丝笑容:
“众卿,免礼。”
谢渊直起身子,暗道武者之宴不用下跪挺好。
皇帝看起来中气十足,红光满面,洋洋洒洒说了半天,对年轻人们勉励一番,然后便开始饮宴。
酒过三巡,皇帝停杯,和声道:
“诸位,身为潜龙,一遇春风便上天入地,叱咤江湖。然若要作世间腾龙,既通武略,安能不知文政?”
众人皆知正题开始,都放下金杯玉箸,静待皇帝出题。
皇帝缓缓道:
“朕当年作《世家论》,名噪一时,引发轩然大波,群情汹涌,思之如在昨日。然而仔细一想,竟已有五十余年岁月。时光如梭,人之一生就似石中火、隙中驹,一晃而过,如黄粱一梦。
“诸君皆是天骄,想必读过朕所著之书,朕便有一题想问诸君。
“敢问世家,于世何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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