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我的唯一亏欠,唯一不舍
“晚上好,诺莫·温同学。”葛雷德对我笑了,眼里写满了恶意和期待,他看上去依然衣冠革履,“我们又见面了,在这短短的一天里……”
他便以这幅风度翩翩的姿态,走到我身边,一脚踹中了我的胸口,将我踢倒在地,脚顺势踩在我胸膛上。
“咳!”
一口鲜血从我喉咙中喷出,像一汪小喷泉似地喷向空中,因为仰躺的姿势而又下雨一般落回我脸上。
“——我可是无比真切地想念着你。”葛雷德的眼神贪婪地在我身上舔舐,然后爆发出了一阵狂妄的大笑声,“想着我们什么时候能再相遇,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若无其事地脚下用力,鞋底狠狠碾过我的伤口,我感到撕裂的血液浸透了长袍。
“呕——”
葛雷德手肘支在自己膝盖上,观察我狼狈呕血的模样,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难以置信,你居然能拥有这种天赋卓绝的召唤兽,[复活]的天赋,可真是不多见啊。”他说。
那口血就噎在我喉咙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葛雷德钓鱼一般在我面前晃动装着蜂的笼子,看到我下意识地伸手,他露出了愈发愉悦的神情。
“我们来打个商量吧。”葛雷德说:“虽然只是虫族……不过拥有这种珍稀的天赋,也算得上是一只金虫子了,留在你手里太过浪费。把他转送给我,如何?”
“……”
“看来你不同意。”
葛雷德笑了起来,然而地上躺着的少年只是盯着笼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多么令人感动的情谊。这只魔蜂在你昏迷时可是为保护你而拼死奋战,被俘获后,无论如何也不肯张嘴吃我投喂的东西。”
少年的眼神终于移过来了,葛雷德舔了舔唇,“我欣赏祂的忠诚,当然要奉上足够尊敬的礼物……我本来是想温柔一些的。”他停顿了一瞬,满意地看到少年紧盯着自己,笑道:“但祂的冥顽不灵让人找不到机会展现宽容。多么遗憾啊,我还以为我这就失去了与祂交流的机会。”
他笑着又说了一遍:“[复活]真是好用的天赋。”
“为了奖励祂给我的惊喜,我拆掉了祂的骨头。这是个精细活,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解剖虫族,好在祂是个有很多试错机会的样本。当然,也得益于我精湛的解剖技艺,我可以赐予你与我共赏这份杰作的殊荣……哈哈!我想你不会喜欢这份荣誉!哈!——无所谓。”
葛雷德笑眯眯道:“等你死了,契约自然就解除了。”
肺部在我胸腔中奋力地搏动,每一次起伏都感到身上有千斤之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葛雷德的笑声,躺在禁忌仪式中央,望着缝隙中探出蜂的足肢的笼底,我明白这或许就是我的结局。
我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我曾拼命奋斗过,曾殊死一搏过,数次侥幸从死神的刀下逃脱过,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的终点站就在这里了。
如此大型的秘仪,不可能只有葛雷德一人开启,也不是他一人就能搞定的。在我看不见的暗处,恐怕还有数位经验老到、实力强劲的法师,骁勇善战的骑士,以及真正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注视着我吧……
而我已经江郎才尽,用尽了所有小聪明,再无力抵抗敌暗我明、十面埋伏的杀机。
我这一生……
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朋友死的死,走的走,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人,也没有什么牵挂我的人。
我曾深爱的人,曾深爱我的人,都随着我的转生而永远留在了上辈子,留在了我永远回不去的地方。我曾接受的教育,被这个世界所推翻,我所蒙受的恩惠,再也没有了报答的机会。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这辈子我品尝过最美味的飨宴,也囫囵咽过残羹冷炙,享受过最奢华的服侍,也为一枚铜西奔波过三个街区。我曾在帝国王庭里与皇子共舞,也曾赤足在贫民窟的泥地里逃命。我曾用贵族语,龙语,精灵语撰写诗歌和信笺,也曾用通用语和方言与混混对骂,和黑店砍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见识过人生巅峰的风景,也走入过人生低谷的困境。我贪恋过繁华,痛恨过潦落,最终安然地接受了平凡。
我原以为到这一刻我会激动,懊恨,不甘,但事到临头了,我反倒无比平静。
我凝望着头顶,眼神虚无得没有焦距,似乎透过葛雷德那张可笑的脸庞,透过华贵精美的吊灯,透过像天空一般高远的穹顶,望见了更遥远的未来。
我这一生没有遗憾,也没有仇恨,唯一可惜的是,终究没有走到我所梦想的远方。
我唯一亏欠的……唯一不舍的……
我掀起眼睫,虚弱地、无力地望着葛雷德,像条彻底拜服在他脚下的可怜虫,低声哀求地问他:“你……您想怎么样?要怎样您才能放过我?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只要您给我个机会。”
我看到葛雷德的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他眼中爆发出锃亮的精光!
“真可怜,真可爱,你要是早这么聪慧,我也不至于对你如此粗暴。但既然你迷途知返,我要是完全不给你机会,恐怕要被人诟病我不近人情了。”葛雷德凑近了我,笑着问道:“你与这只魔蜂签订了契约,但你身上却没有召唤契约烙印下的魔纹……你把魔纹藏在哪儿了?”
我仰望着他,闭了闭眼。
葛雷德就见少年的上下眼睫打架似地纠缠着扑闪了几下,像根羽毛似地在他心尖上挠了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魔纹……”我小声呢喃,葛雷德凑近了我,我轻声对他说:“你把我的长袍掀开。”
葛雷德的神色变了。
我动了动腿,“从下面……掀到大腿……”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移向了少年的腿部。
……他知道那是一双笔直纤长的腿,有匀称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
若不是小叔不同意,若不是这只羔羊已经被选中为更伟大的事业献身,他的献祭不能有半点污浊,葛雷德早就去深切感受他白皙得如同牛乳,丝滑得如同绸缎的腿部。
他看到少年赤裸的足,被清洗干净得根根分明的脚趾,瘦削的脚踝,脚趾缝和踝骨都泛着点健康的红晕……想必膝盖也有着同样的色泽,膝窝凹陷的圆润弧度是否和他的足一样适合一手掌握?
这、这可是他自己说的,这是得到答案必要的过程!
葛雷德咽了口唾沫,缓缓掀开了少年纯白的长袍。下面寸寸显露的腿几乎鲜嫩得发光,他视线死死地盯在逐渐掀起的袍角边缘……他很想上手去摸一摸,如果不是他知道小叔正在看着他,而他至少要表现出值得托付重任的沉稳和镇定的话。
他没注意到少年正歪着头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葛雷德把我的袍角拉到合适的高度,我抬起一条腿,轻声说:“你看这里。”
“……哪里?”葛雷德盯着我的膝盖,“看哪里?”
“内侧。”我说。
我双腿是闭拢的,我没力气分开了,于是葛雷德马上伸手帮我拨开了腿,探头过来看我的大腿中央,靠内侧的位置。
“看到了吗?有一颗痣。”
“看到了。”葛雷德两眼发直,“黑色的。一颗小痣。”
“那就是我的魔纹。”我说。
在这座专门用于大型仪式的场地二楼,用透明琉璃镜面隔开的观察室中,同样以葛雷德为姓,担任密托尼克学生会现任首席的男人,悠然地剪下一只玫瑰,斜插入酒杯。
红酒香醇的芬芳从花蕊中盛放,他轻嗅片刻,享受地呼出一口气。
他坐卧在红鹅绒躺椅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侄子的演出,看着看着,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他又在做些什么……不会以为自己这副模样看上去很有能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拿起了一只手持望远镜。他常带这只望远镜去欣赏歌剧,精密的构造和魔力的加持让它拥有出色的成像能力,他清晰地望见自己侄子的手指,流连忘返地陷入少年细腻的皮肉中。
他嗤笑一声,笑容里又带上了几分男人都懂的味道,镜头饶有兴致地在少年裸露的长腿和侄子不安分的双手间徘徊,然后也看到了那一颗小痣。
“哦……这可真是……真是可爱。”
男人在躺椅里交叠起双腿,笑着对仆役说:“难怪我的侄子对他念念不忘。这小家伙长相一般,身体倒是有几分韵味。”
葛雷德惊了,他反复看着那只小小的魔纹,“这……这是你的魔纹??”
“是的。”我轻声说:“蜂的魔力不高,我的魔力也很弱……所以魔纹也很小。”
小得像颗痣一样。
哦,光明神在上!葛雷德本该嘲笑这孱弱的召唤师和召唤兽组合。
魔纹的尺寸基本与召唤兽的实力成正比,缔结契约后印刻下的召唤魔纹通常有拳头大小,再小些的也有三指宽。但他完全没有嘲笑的心思,甚至觉得这小痣似的魔纹长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