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玫瑰色的心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不对。
直到我说出口。
我的笑容忽然僵硬了。
像是被我自己猛地扇了一个大嘴巴子,我的理性拎起我的衣领疯狂摇晃,冲着我破口大骂,而后我终于反应过来:
我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好可怕,好可怕。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才说出口的?光是听听就觉得好可怕——蜂被吓跑了怎么办呢!?
毕竟蜂只是单纯,并不是傻。他听了那句话,马上就会明白我的无耻,领会到我的险恶用心,认清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变态。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时,我甚至会感到安心与幸福。
‘是首战呢,蜂。’
‘要加油喔。’
——是将地狱的单程票钉死在他身上的幸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好可怕。
好卑劣。
如果蜂拒绝我,害怕我,那也是完全正当的。
于是我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
明明有千万种更隐蔽的捷径,只要好好谋划,不,根本连谋划都不需要,我只需要动动手指,现在还完全听从我的蜂,就会忠实地陪伴我到生命的尽头。他那么好哄,又那么好骗。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我没时间思考了。我轻轻地咬住牙,后槽牙,我以为很轻却发出很大很清脆的一声‘咔!’。
现在体内的魔力出奇地充盈,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么,趁现在,强制命令他,强行跟他建立誓约与枷锁——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蜂贴近了我。
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冰冷的。进化出过于庞大的身躯、拥有过于强盛的力量后,囿于我们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体素质,他再不能肆无忌惮地亲近我,连此刻的亲昵也显得谨慎而微弱。
我的双手还捧住他的脸,他更深地垂下头,将他敏感的角,慢慢放进我的掌心——这是他习以为常、万分熟练的动作。
然后潮水淹没了我。
我几乎出现了幻觉,像是看到了玫瑰色的海,掀起铺天盖地的浪,浪花从契约里涌出来,我险些以为我的CPU中了病毒在疯狂地弹出弹窗,紧接着才意识到不是,那是魔蜂一股脑塞到我这边来的意念。
每个泡泡里都装满喜悦,每朵浪花中都盛满了欢欣,契约中关联的一切统统绽放成了嫣红的玫瑰,开遍我的每一寸皮肤,让我身上的契约魔纹都隐隐发烫,每一朵玫瑰花心中都结出了同一个词组——‘我愿意’。
强而粗壮的尾巴圈住我的腰身,像我曾把巴掌大的他抓在手里、时常用大拇指和食指环住他的腰那样,收拢,有点用力地磨了磨。
“……”
我慢慢睁大眼睛。
那是刚杀完近百人的虫族。半身猩红,长枪和下肢上还在滴落鲜血和肉沫,身上是糜烂和荤腥的臭味。
但是……那是我的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翻涌的云层在大地上投下风云变换的云影。微凉的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抚乱我额前的碎发,发尾轻轻搔过我的眼睛。
我不禁闭了闭眼,听到风声呜呜吹过,灌入我宽敞的衣领和袖口,吹得长袍兜风昂扬地飘鼓,有点冷。
我一个哆嗦,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如同一阵翻山越岭的风,吹开遮天蔽日的阴霾。
长烟一空,云开见月。
蜂的尾巴用力圈紧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将我拉入他的怀中——对他来说,初衷应该只是贴得更近一些吧。
那真是十分宽广的环抱。
刺入我心脏、将毒素灌入我魂灵的棘刺被倏地斫断,禁忌的枝丫萎靡地缩回了泥泞的土地。我一伸手,抵住了蜂包裹住胸腹的外骨骼。
饱满流畅的曲线,胸部澎湃地鼓起,到腹部骤然收拢。作为承担扭转责任的部位,骨甲也呈现分节分片的构造,能摸到衔接的缝隙,随着蜂的呼吸而有节奏的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冰冷的,鲜活的……
也是这样将我护在其中,飞出地道。
逃生的通道在我们身后分崩离析时,响起的每一声都是能让我粉身碎骨的动静。按理说我应该害怕,应该着急的,但我缩缩身子,就缩进了蜂有力的臂弯里。
他进化得好大只,好高大啊……手臂几乎和我的腰一般粗细,前肢化作的长枪尤为粗壮,肩甲和臂甲形状的外骨骼往前一伸,就为我遮住了大半风沙。
吹过耳畔的风带着污浊的血腥和地底的土腥味,我感到我飞散的银色长发被风吹到蜂覆盖着胸腔的外骨骼上,又从他的臂弯里飞落,大概是像飘带一样吧……
我慢慢侧耳靠近他的胸腔,让耳骨紧贴他的外骨骼,比夜风更鲜明的,是他的心跳。
通过他的骨,传导到我的骨,流窜在我的骨髓和四肢中,带来温暖与热量。
我数了他几下心跳后,风声骤停,回忆中地道坍塌的背景音远去……
[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凝视着你。
请征服深渊,而不是被深渊征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你奔向龙时,龙也奔向你。
请成为龙,而不是龙成为你。]
一声格外有力的心跳,如同乐谱上猛然按下的重音,跃出所有杂乱声响,敲响我的心房——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