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二人都有些奇怪，似乎心照不宣地对很多事闭口不谈，只是无所事事随心所欲地，在这深山中闲散度日。

想到这儿，他才意识到，两人的伤养得够久了，他得考虑考虑接下来的事了。

戚无别不说话，却抱着他不松手，他开口催促，这人就用内力熄了烛火，然后就这样抱他上床。

虽然这几日他二人都同榻而眠，但这样紧拥着入睡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他刚想挪挪身子，戚无别就猛地一震，反应过度地把他抱紧。

“夜云轻、夜云轻……”

戚无别说梦话一样喊了他好几声，语气却像个孩子在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一样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应了一声，戚无别却埋在他颈边咬了他一口，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他脖子上那个咬痕就没消过。

他问了一句：“伤口很疼？”

“嗯，很疼。”戚无别刻意用力牵动伤口，好让自己真的疼起来，“所以让我抱着吧。”

“好吧。”他有些累了，妥协地闭上了眼，“你不要太用力，免得越来越疼……”

夜里寒凉，被人抱着反倒温度正舒服，他很快就睡着了。

戚无别心满意足地拥着他睡了，两个时辰后却突然听见一声叶鸣，然后他浑身血液一僵，好像坠到了无底深渊。

这声暗号与从前不同，他清楚其中的意思，就是清楚，才更加挣扎。

叶鸣响了一声又一声，怀里的人都在睡梦中一动时，他终于皱眉，起身前奖赏自己一般低头在苏孟辞嘴角亲了一下。

他迅速披衣出门，越恋恋不舍，就越劝自己早去早回。

他孤身一人朝深林去，走出林子，在山腰开阔处看见了一道人影，即便那人穿着披风戴着兜帽，依旧掩不住一身窈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正是薄黛颜色，他走近时，那人闻声回头，同时玉腕一翻，伸手取下了兜帽。

这是一个容妍丽美初露风韵的少女，她双眸圆润天真，配上锋眉显得娇嗔旖旎，五官样样精致，在一张脸上更无可挑剔。

披风下是她惯穿的华裙，其实出门在外这衣裙很不方便，但她就要这样好看，尤其此时她提衣而来时，柔裙荡得娇云一样。

看到她的瞬间，戚无别便熟练地张开了两臂，身体好像擅自动了。

她跑跳过来，灵巧一跃，便扑到了戚无别怀里。

手上的触感却让他一愣，太软、太细了。

他一时不适应，有些别扭，可又不得不立即搂紧她，温温柔柔地将她放稳在地上。

“想我吗？”她一站稳就伸手捧上他的脸，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地看着他，“还是这么好看，不过……你的面具呢？”

他立即侧头，慌张了一下，抿唇道：“面具……坏了。”

“那你是怎么在外走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握住她的手，“二小姐……”

“我问你话呢。”

他对上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他心质问的目光，他不得不实话实说：“就这样出门。”

“你就这样让别人看你？”陆葵怔了一下，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她的眼神和以往一样让他难以抬头，“二小姐，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带得偏过了头。

“我从来不舍得打你的脸！你忘了我为什么救你吗？我要的就是你这张脸，我只要你这张脸，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都不听……”

“对不起。”他立即擦干净嘴角的血，“我错了……葵儿。”

陆葵一压眉头，因为他这一声“葵儿”消了些气，犟了一下后还是埋到了他怀里，他习惯性地搂着她的肩，抚着她的发。

“面具坏了，就让叶不凋去取新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柔声道：“我忘了……”

“你把你的脸给多少女人看了？”

“和我有来往的，都是男子。”

陆葵的心情这才好一些，终于肯从他怀里抬头看他，“这事姑且饶过你，可你上次让叶不凋带给我的是什么玩意儿？你竟然捡根草给我？”

“当时寻不到什么……”

“借口，说什么都是借口！这种事我是不是教过你许多遍了，你不是做不好，只是不够努力去做，如果你心里有我，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真心地对我好，怎么舍得找借口敷衍我？”她很是生气，对他失望至极般别过脸去，“我不想你像夜云轻一样无耻，才会这样教导你，你若觉得是我不对，大可以和我翻脸，什么救命之恩，你不认不报又能如何？我只当当初拼命救的，是一条没心没肺的野狗。”

他紧紧握拳，幼年被陆葵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的记忆，早就一鞭鞭打在他血肉里了。

他不可能忘，也不可能不认。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愧疚地抚着她的脸，低头凑近，用最讨她喜欢的长相来安抚她，“别生我的气了。”

“那些账以后再算。”她仰头看他，娇声问道，“我来见你，是要问你究竟何时动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怔，一副迷茫模样，半天才像拔出肉里一根针一样，意识到了一件让他心窝刺痛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他？”

他双唇轻颤，“时候还没到……”

“时候马上就到了。先前埋的雷，已经开始炸了，你迟迟不发令，我爹便替你做了决定，到时一定一切顺利，你很快就能亲手报仇了。”

他突然心慌极了，“说好了只有我能动他！”

“没人要替你动手。”陆葵眉头一皱，即便不悦也尽是少女娇气，“一切都会和计划一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究竟怎么了？”

他瞳仁剧颤，分明站得安稳，却觉得天翻地覆，觉得冷……

陆葵眯起眼来，“你不会，被他那种小人骗了吧？”

他一僵。

陆葵叹一口气，牵住了他的手，和从前一样耐心温柔地劝慰他：“你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水茫茫的事我听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他现在只是为了活命才装模作样，一旦有了机会，他一定会翻脸不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无力地说：“我没有被骗，也不会被骗。”

陆葵看了他一阵，然后埋到他怀中撒娇道：“就算你被骗了，我也会帮你的，从前那个废物一样的你我都能救，更何况是现在的你了。”

他的心自己在说话，六年来几乎日夜不停反反复复说着类似的话。

这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不能让她伤心。

他听见这些话了，可他却死死攥住了拳，他脑海里都是另一个人。

“戚无别，戚无别！”

他回过神来，陆葵正搂着他的腰，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然后尽量自然地牵开她的手，退开了一步。

“此地不宜久留，二小姐快回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今天不想多看看我吗？”陆葵撩开披风，给他看自己的衣裙，“我今天打扮得不好看吗？”

“好看。”

陆葵上前牵住他的手，“只有今天好看？”

他垂下眼，“一直都很好看。”

她还要说话，叶不凋却从林中闪出，提醒道：“二小姐，天亮之后不太方便，我们该回了。”

陆葵瞪了叶不凋一眼，他浑身一僵，低下头退开数步。

“丑东西……”

沉吟过后，她靠到戚无别怀里，“临走之前，你还差我一个礼物。”

“可以欠着吗？”

“不行。”她乌亮的眸子水灵灵一转，“现在就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无妨，我已经选好了。”她抬手将他颈项一勾，“你亲我一下。”

他没有动，陆葵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足尖一点在他脸颊亲了下去。

他立即退开，险些下意识抬手擦脸，手虽然忍住了不动，却没有忍住猛地转过了身。

但陆葵没有开口，他不能走。

“戚无别。”身后的人声音绵软，这声音无数次伴他入眠，“你的命，是我给的。”

他挣扎地闭上眼，“我知道。”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他随声睁开眼，两眼晦暗浑浊，没有一丝光亮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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