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葵来得并不突然，甚至在预料之中，可被拦住去路时，戚无别还是有一瞬的失神，他让陆葵等了很久，才听到一声乖顺的：“二小姐……”

陆葵神色不佳，不知是生气还是失落，看了他好一阵，才叹一口气上前拉住他的手说：“不该让你出来的，我不在你身边，数月之间你就和我生分了。”

戚无别满眼心不在焉，但没有将手抽出，任她牵着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陆葵说着伸手朝他肩头去。

堂堂陆二小姐，难得这样体贴下士，可他却眉头一皱，将陆葵的手拦住后，才后知后觉地偏头解释：“不必脏了二小姐的手。”

陆葵轻哼了一声，“既然你也知道，又何必要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呢？”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陆葵一挥手，衣裙都顾不上整理，就微红着脸怒斥起来，“莫不是你在日月无光拴久了，才会一放出来就野马疯狗一般放肆了？你看看自己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非要我打你骂你你才清醒吗？！”

他在心中自嘲一笑，“我现在就很清醒。”

“你清醒？”陆葵恼怒不已，上前握住他肩膀，“你若清醒，还会让萧夙轻易伤了你？你多少年没有这样丢过我的脸了！”

他脸色苍白，却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葵杏眼微红楚楚可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声音也渐渐发颤：“你丢的不止是我的脸……”

“我知道。”他有些漠然，“还有总坛主和日月无光……”

“不对！你丢的是你爹的脸，伤的是你爹的心！”

戚无别一怔，随后却轻轻拉开了陆葵的手，然后望着苏孟辞离开的方向，一边迈开步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他不会。”

两人擦身而过，陆葵猛地转身，傲傲地仰着头，“若你没有被仇人勾得魂颠梦倒，他自然不会。”

“我报我的仇，和我爹没有关系。”

“你当真以为，你报的只是自己的仇？”

戚无别突然停步，回头时凤眸凄美让人心驰神往。

“因为是你自己的仇，你才懈怠放纵，越来越不像话。”陆葵迎着他的目光上前，“可你知不知道，他欠你的不止一条胳膊半条贱命，你要报的是杀父之仇！”

“你在说什么……”

陆葵捧住他双手，却发觉他浑身冰凉微微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戚无别猛地挣开手，立即就要走，不顾一切要走，心中有种惧怕有种锐痛，好像再不走再不追，就彻底晚了。

“是夜云轻杀了你爹！”

他的脚顿时钉在了地上，可他自戕一般不顾一切逼自己走。

但他堵不住自己的耳朵。

“你爹的尸首找到了，他手足尽断，世上只有一柄刀能留下那种割痕，你可以亲眼去看亲身去比，可你想象不到你爹四肢被砍血流而亡的痛苦！”

四周一切都像山一样压来水一样冲来刀一样刺来，让他动弹不得却遍体鳞伤。

“从始至终他都把你当做玩物笑话，他对你像对你爹一样，阴谋利用花言巧语，却从来无情无义。从一开始的杀你，到现在的骗你，不过故技重施，想想你爹的下场，你还不明白吗？”

陆葵走到他身后，声音温柔恳切：“你爹是他的养父，与他朝夕相处不够亲昵吗？而你又算什么，你分明是他眼中钉肉中刺，他那样多疑狠毒的人，心中会怎样算计你利用你，你真的不明白吗？”

陆葵的话像个钩子，血肉淋漓勾起他最不想记起的旧事，最不想在意的伤心。

“戚无别，想想他是如何对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紧闭上眼，疯了一样满脑子都是那人的相貌那人的唇。

“他心中只有他师弟。”

这句话顷刻间让他眼前的景象支离破碎。

“在你为他受伤时，他心中只有他师弟，甚至他或许，可惜萧夙没能杀了你。杀了你，他就安心了，不怕有人寻仇背叛了。”陆葵自后搂住他的腰，贴在他背上温柔按住他伤处，“为何他绝口不提从前的事？因为他比谁都想你忘了那些深仇大恨，像你爹待他如至亲那般痴傻愚蠢地维护他！”

戚无别脸色苍白至极，双眸阴郁无光，他好像看见那人如何杀了他爹，又如何对他下毒手，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柔关怀，渐渐成了蛇蝎笑面，让他心如死水又顿化坚冰。

“若他对你有过一句实话，一点真情，为何没有一刻，像待夜南风一样待你？”

他双拳紧握，死咬牙关。

“他只在你有用时利用你，无用时抛下你。”

“你二人流离落魄时如此，今日遭人围困亦如此，事后只有夜南风坐享其成。”

“对他而言，你不过是下一条像你爹一样可笑可怜的冤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够了！”戚无别低喝一声，捂住头痛楚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陆葵绕到他面前，拉开他的手，心疼地看着他挣扎痛苦的模样，然后捧住他的脸，用温软掌心细细抚慰着。

他嗅到一阵甜香，温柔如风惬意至极，让他不由自主握住了陆葵的手。

“你这样，就不伤我的心吗？从我救了你起，我就再也没有丢下过你，我待你，可是一片真心。”

他想起自己从鬼门关爬回来，最痛最难熬的时候睁眼看到的人。

他从陆葵脸上看到她小时候的样子。

在心最冷，最疼的现在，也只有那些记忆，能让他感觉到一丝暖意。

他低头将陆葵抱住，觉得温暖，觉得活了过来。

他一定是疯了，他只是疯了，只是被骗了，才会为了一个伤他遍体的人，让陆葵伤了心。

这种鬼迷心窍，不是他的本意，误入歧途也可以回头，现在就该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能重蹈你爹的覆辙，你要为他报仇，也为你自己报仇。”陆葵将一把刻着日月双纹的匕首递到他手中，“你还记得自己苦练武功是为了什么吗？你数年的隐忍，我爹的辅佐，还有日月无光满盟上下的鼎力相助，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手中的匕首，突然觉得坠入冰河般浑身冰凉，这种冰凉却让他清醒极了。

“为了杀他。”

他想起那张清冷俊美的脸，立即满心恨意，和从前一样的恨，也从来只有恨，让他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