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风不耐烦道:“什么都不用说,把石门打开。”
“外头雨大,一时半会儿你也走不了,不如听我说完?”
“把石门打开!我要去找我师兄。”
“或许听我说完,你就不急着见他了。”萧夙在他身后一笑,“何况无论如何,你都要听,既然如此,何必闹个不欢而散?”萧夙的语气一变,声音严肃了下来,“毕竟从一开始,你就和我一样,是被他师徒二人利用背叛的可怜人罢了。”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夜南风愠怒地回头,“更不许污蔑我师兄师父!”
“你说我污蔑谁?夜斐?若不是为了夜斐,我也不必替他十二楼背那么久黑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这恶人先告状的话,夜南风只觉可笑。
萧夙又道:“崔凌意,我问你,你还记得崔氏满门被灭那日吗?”
他不想接话。
“那你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吗?”
“萧夙!”夜南风怒喝一声,“你并不比我大几岁,也正因如此,当初的血海深仇才不至于算在你的头上,但你若口出狂言,我势必杀你……”
萧夙并不着急,反倒一副胸有成竹的从容模样,“你为何觉得屠戮崔氏满门的是水茫茫?亲眼所见吗?我想不是吧,是因为夜斐那样告诉你,夜云轻也那样告诉你,甚至拿你当借口血洗水茫茫,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爹,然后名声大噪,坐稳了天下第一的位置。没有崔氏惨案,便没有十二楼的一昔壮大,你不觉得这事儿太巧了吗?”
夜南风闭上眼,不愿回忆年幼往事,“天道有轮回罢了。”
“不对!我方才已经问过,你为何觉得是水茫茫屠你满门?你可曾看过任何证据?既然不见证据,为何夜斐一口咬定是水茫茫下的毒手?”
夜南风眸光顿沉,“我方才也说过,你若口出狂言,我势必杀你。”
“你不必着急,崔凌意,我知道你从未怀疑过,世人也一样,可我不同,只有我去猜忌,去调查,因为我知道我那个病入膏肓的疯子老爹策划不出这样的事。崔凌意,你猜我查到了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南风快步走到暗室出口,在阴影中怒喝:“开门!”
萧夙却猖狂地笑,放声道:“你不是不懂啊,崔凌意,就算不想听又如何,你心中想到的就是答案,布这场局,杀你满门的,就是他们师徒!”
夜南风当然不信,可只是让这种话落在耳中,于他而言都是对师兄师父的背叛。
“好划算的买卖,好精明的师徒,好阴险的谋划,只为了他一门受利,就使你满门惨死,我爹含冤,水茫茫一落千丈,这叫什么,一箭三雕?不对啊,不对,他们还假惺惺将你养大,这是杀母夺子啊!”
“萧夙!”夜南风转过身去,捡起地上沾满血迹的暗器,震怒地如数奉还。
萧夙握扇一挥,像挡开两缕柳絮般轻松,然后扇把一敲掌心,“人过留痕雁过留声,我当初可以认下这罪名,自然是因为随时可以平反。你可以不信我,但有个人绝不会骗你——明思终,出来吧。”
暗室侧壁缓缓推开一扇机关暗门,从阴影中走出的,是一位须发斑白年过花甲的老者。
“小主人!”明思终那双隽满风霜的眼早已湿润,他走出后当即一跪,“老奴终于等到这一天,终于能实话实说,让小主人替老爷夫人报仇雪恨了!”
“你在说什么?”夜南风摇着头,戒备地后退,这一定是幻觉,是赝品……
萧夙走上前来,三人相互间隔两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老,当年你不仅逃过一劫,还机缘巧合知晓了内情,却因崔凌意被十二楼钳制,不敢说出实情,现在时候到了,你所知道的,都可以说出来了。”
明思终叩过几次头,已是满脸泪水,但他仍记着规矩,匆忙擦净了脸,才敢对小主人吐露实情:“小主人,当年我逃过一劫,只因外出办事回府迟了一步,却也因此在火起之前看到了那群杀手与为首之人,听到了夜斐如何交待他们放火烧尸,如何赶你至府外再与夜云轻里应外合假意救你性命!所有杀手尽皆蒙面,却刻意假造痕迹嫁祸旁人,在场除却死尸、躲在暗处的老奴,还有一无所知的小主人,便只有他十二楼的阴毒小人了,无人可以仗义援手呀!亲眼看着小主人被夜云轻带走后,我更知报仇无望,往后许多年,都要隐忍不发,以保小主人平安了……”
“你在胡说……”夜南风摇头,只知道不停地摇头,脑中却一片空白,“你在胡说!明思终,你生在崔家,服侍崔家三代人,竟然投靠萧夙来骗我?!”
“老奴没有胡说啊小主人!”明思终泪流不止,悲愤痛心以及悔恨愧疚早压得他难以喘息,时至今日别无他法,只能不顾性命重重磕头,嘭嘭嘭一声接一声,磕得满头是血,“老奴卑贱无能,夜夜噩梦,时刻害怕祸从口出使小主人丧命,多年来生不如死,更怕真相未揭就踏入黄泉,怎可能撒谎啊……小主人!”
除了人证,萧夙还有心证:“也劝你不要替你师兄开脱,若没有事先商量好,夜云轻怎么会认不出屠你全家的杀手是自己的同僚?若没有交待清楚,夜斐怎么做到让他们心甘情愿送死,只为了让夜云轻当一次好人?就我所知,救下你时,死在夜云轻手上的人倒也不多,难道在场杀手,武功各个在他之上?”
夜南风面无血色,恍惚地后退,像在躲着什么一样无措,却仍在喃喃自语地摇头。他觉得头痛,浑身都痛,血液像冰渣一样刺着他。
萧夙却轻笑着说了最夺命,最让人害怕的一句话:“即便如此你也不信,那就亲自去问夜斐吧。”
“不。”夜南风满眼固执,声音却颤得可怜,“我什么也不会信,什么都不会问……”
“你若像现在一样废物,当然也问不出什么,不过我说了要帮你,便不会食言。”萧夙突然近前抓住他手臂,琉璃盒早已打开,一只拇指粗长的血色虫蛊爬吸到他手腕钻开了皮肉。
夜南风去抓时已经晚了,它瞬间钻了进去,剧痛足以让人昏厥,他却猛地挥落萧夙手中盒子,攥住一块细长如刀的琉璃碎片,毫不犹豫从小臂处扎入,然后追着蛊虫一路割去,不顾一切要把它从血肉里取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主人!”明思终惊惧非常,膝行上前却什么也拦不住。
萧夙脸色铁青,诧异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疯了,你真是疯了……”
夜南风嘶声痛叫的同时,却残忍至极地划开了自己整条手臂,即便如此疯狂,他还是追不上蛊虫的钻泳。
“不、不……”他丢下碎片,用手死死抓着胳膊,害怕极了,泪流不止地喊着师兄。
他不怕疼,他怕那种未知,怕阴谋怕算计,怕一切失控无可挽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恐惧为何如此清晰强烈。
可他就是知道,这个东西会让自己失去一切!
“师兄,师兄……”他支撑不住地倒在血泊中,却伸手又抓住了琉璃碎片,他想剖出那只蛊虫,可它在肌肤下血肉里游弋得越来越快,他能感受到自己腰腹、胸膛、后背、脖子,甚至是脸,到处有异物钻在其中移动。
那是活生生被剥皮割肉,挑筋磨骨的剧痛啊。
他绝望的嘶吼中混杂着狂乱的呼喊,哪怕有个残忍的真相在面前揭露了,他还是在无边的恐惧中哭求着想要那个人来救他。
明思终满脸是血地爬到萧夙身旁,抓住他衣摆求他想个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夙却一动不动,笃定道:“他不会死,蛊虫就是在救他,不仅救他的经脉,也会救活他的心,等他真正活过来,很多事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那么让人伤心了。”
血污中的夜南风忽冷忽热,剧痛没有让他昏厥,却有各种记忆混乱复杂、破碎不堪地浮现在脑海中。
师兄的冷言冷语、讥讽嘲笑。
师父的冷漠疏远、沉默寡言。
也有更远的,远到与师兄的初见,远到父母的呵护宠爱。
而一切都烧在大火中一样让他痛苦,所有事,所有人,都让他痛苦不堪。
夜南风惨叫一声,在一片朦胧里本能地爬到血池边缘,然后栽倒下去不见了踪迹。
明思终惊慌失措地扑过去,却被萧夙拦住。
“别怕,他在血池里会好得更快。”萧夙低头浅笑,“他只是太疼了,太累了,是时候好好睡一觉,再彻底从大梦里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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