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夜南风扎破指尖,悬手往桌上金杯里滴蓄鲜血,萧夙在一旁满墙器皿前信步,静静候着。
等夜南风收了手,他才走上前来,问道:“你师兄这几日还好?”
夜南风不想理睬他,但还是回了句:“还好。”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觉得呢?”夜南风不禁敛眉,神情冷肃望来,“难道因为情蛊柔情缱绻,反而奇怪?”
萧夙笑了,“我指的,自然不是那种奇怪,我是指他中蛊的表症,有没有异状?”
“没有什么。”夜南风不愿多提,哪怕他并不后悔,也做不到心安理得。
“不如我替你师兄诊一诊脉吧。”
他断然拒绝,“不必了。”
“可他吞下蛊虫后的反应你也见了,我事后可用活人向你证明过,种下情蛊最多情欲激涌神思恍惚,不会有什么病症痛意。”
“这不该是我质问你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既然你师兄痛至昏厥,或许是他体质不同,谁也不知道情蛊种得对不对,效用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后患,所以我才想替他诊脉。”
“还是不必。”夜南风不想多说,起身欲走,“我师兄不愿意,难道要我撒谎骗他,或强硬逼他吗?”
“你就那么听你师兄的话?”
夜南风淡淡瞥他一眼,“那是自然,我喜欢师兄。”
萧夙噗嗤一笑,直说了:“你就不怕他在骗你?你就不怕蛊虫在他身上从未起效?”
“师兄没有必要骗我。”夜南风垂下眼去,有些寂寥可怜,“若没有蛊虫,他不会对我这样温情……”
萧夙脸上仍挂着笑,却看够了他的卑微乖顺。
夜南风神情挣扎,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密室阴寒丢在身后,迫不及待走到阳光下。
一照见阳光,他便觉得那些阴暗的事,那些苍凉的伤心,都是假的。
眼前才是现实,永远的现实。
苏孟辞正在翻看一本崔家典籍时,夜南风端着药碗进了屋,他一见夜南风便笑靥如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非对镜自照,他都不知自己笑起来如此好看,毕竟此生血雨腥风,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样貌,却忘了皮相也是一柄利器。
夜南风痴迷的虽不是他的色相,却也禁不住他一笑。
“师兄……”
夜南风放下药碗便握住他的手,把他抱到怀里坐下,看见了他手上的书,却毫不在意,像往常一样哄他喝药。
他看见了夜南风指腹一个红点,也早察觉药中有淡淡血腥气,但以血养蛊并不稀奇,他也不打算多问。
他喝了药,看着那本书问道:“我记得崔家典籍都毁于大火,这本书是……”
“是明思终带来的。”夜南风随他翻着书,自己只顾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头厮磨着。
他搂着夜南风的肩,随手拨弄师弟的头发,却被拽住手轻咬指尖。
“你在读这本书?”
“嗯。”夜南风牵着他的手亲了几下,仰头凑到他颈部轻啄。
“你要重操家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兄不喜欢吗?”夜南风仰头看他,明眸如水,眼神缠绵,“我读崔家的书,不是怀念旧事,更不是不满现状……”
“我觉得很好。”他打断夜南风的话,尽力温情一笑,体贴道,“崔氏暗器典籍被毁,本就是一大遗憾,你是崔家后人,本可以继承家业,名耀江湖威震朝堂,可惜跌落深渊。现如今从前的光耀万丈虽不能奢求,但能保留根底还是好事。”
夜南风盯着他看了半天,倒让他有些心虚,难道自己露了破绽?
他正心慌,夜南风却两眼一红,更加怜惜慎重地将他拥紧,“师兄觉得那样很好?”
“自然很好。”
夜南风冁然一笑,满眼清风明月的开朗,“是呀,那样多好……我带师兄回江南,再不用担惊受怕刀尖舔血,我能保师兄一生富足,我一定做得到……”
他看着夜南风亮如星辰的眼,扯出抹深情回应:“我信你。”
夜南风高兴极了,仰头啄起他嘴角,两个人渐渐张开嘴,舌尖勾连湿湿亲了一阵。
夜南风一手就搂住了他的腰,厮磨间还要亲着他下巴说:“师兄的腰好细,抱起来好舒服,想一直抱着。”
“那就一直抱着。”
“师兄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点头。
夜南风痴痴追问:“喜欢被我抱着,还是喜欢我?”
有些话已说了无数次,但还是要说:“喜欢,都喜欢。”
“我也喜欢师兄。”
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理应破绽百出,可时至今日,夜南风从未多问一句,好像只要是他说的话、做的事,便天然全心相信,丝毫不加怀疑。
他病势已消,先前旧伤也已痊愈,夜南风与他寸步不离,二人亲密无间可算招摇,多少次牵着手闲庭漫步,撞见萧夙时,他都察觉这人对他满眼试探。
甚至有时不像是试探,倒像是心知肚明,只看他何时露馅。
不仅是萧夙,水茫茫弟子无数,或许早有人看出他本无真心,也不曾因情蛊意乱神迷。
他在水茫茫走动多了,亲耳听到的消息自然也多,又或许是萧夙刻意安排,使他常常听到戚无别的名字。
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间,他听说了戚无别的雷厉手段,日月无光大小分坛十一处,在戚无别伤好后短短数日内被整合,先前投入日月无光的各个门派,也被收编纳入戚无别一人手下。
戚无别与陆葵的婚期早就到了,却迟迟没有消息,他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这桩婚事,早就不由陆岳左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昔之间,戚无别成了江湖中最贪心冒进的枭雄,他势不可挡,什么都要,什么都争,俨如志在山河的君王将相,已得江湖半壁。
世人惊叹这人卧薪尝胆的野心,只有他心里清楚戚无别是为了什么,正是清楚,他才惶惶不安,那人越拼命,到时讨要的回报便越多。
对戚无别的事,他只装得恍若未闻,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