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准点等候,总是搬一张椅子等在那里,夏日暑热,就抱着冰过的西瓜,冬日酷寒,就捧着两只手炉,风霜雨雪、四季流转,他总不变地等在这里,变化的是门外人的模样。
从孩童到少年,身影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沉,可脚步中的迫切、神情中的亲昵,却一日浓过一日。
又一次冬雪飘落,他握着手炉窝在椅上,眼睫上的白绒都要把他视线遮掩彻底了,才终于听见随风而来的一声:
“爹爹。”
这一声暖热得要把风雪融尽,他正眨去眼上雪花,那颀长身影已几步跨来。
他恰好看见迎风而来那张脸,恍惚一颗夜明宝珠现世,无遮无掩裸露风雪之中,却耀得天辉回避瑞雪失色,寒刀一样的风拂上去,都被惊艳得柔情万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怪不得这人十六年纪,便凭一张脸惹得无数少女闺中垂泪了。
当郭浪衣摆翻飞,在他膝前低身,喘息之余仰头一笑时,连看惯了这张脸的苏孟辞都陡然失神,好像从云间猛坠了下来。
“爹爹……”郭浪面色微红,气息急乱,不知怎么累成这样,热气白花花遮人视线,但他已握上了苏孟辞的手。
“这么冷,怎么还在这里等我?”郭浪只觉得他手冷,却不知是自己的手太热,他握着暖炉都不及。
“雪下得不大,我其实也不冷。”
“爹爹连披风都不戴。”郭浪已将自己披风扯下来裹在他身上,两手也朝他伸来,这架势像要直接将他从椅上抱起似的。
但他还没觉着不对,郭浪已及时收回了手,规矩地将他扶起后,搂他快步进了院。
屋内炉火一铐,两人身上的雪都化了,郭浪衣发比他湿得多,却只顾替他擦雪。
郭浪是哪一日高过自己的,他确实不记得了,可自从这人高过自己后,他便渐渐成了受照顾的那一个。
春绣正好过来,一边接过湿帕子,一边问:“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
郭浪正替他擦着头发,头也不回,“路上雪厚,马车走得慢,走一会儿就要清雪,婴武还在后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少爷是怎么回来的?”
“我……”郭浪正好撞上他抬头,明眸隐有波澜,“我半路下车跑回来的。”
他一惊:“跑回来?”
怪不得累成这样,衣摆都湿透了。
他即便没有多说,也满眼心疼,郭浪便把着他手臂,做了错事般和他解释:“知道爹爹在等我,不想你担心。”
“这样说来,我岂不是不等你好些?”
郭浪竟被他一噎,好半天才商量道:“爹爹还是等我吧,只是雨雪天气不要在外面等。”
“那你也记着,雨雪天气不要赶得太急,我就在家中,又不去别的地方。”
“好。”
两人这才上桌用饭,吃了一半了婴武才回来,可想而知郭浪是跑了多远的路。
饭桌上他都没机会动筷,不是吃不着,而是郭浪不仅样样替他夹,还几乎要喂到他嘴里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前几年照顾郭浪,还改了不少毛病,起码勤勉多了,可这两年倒有点走下坡的意思。
许多事他不愿郭浪辛苦,想着自己来,郭浪偏又一副孝顺模样,教他不忍拒绝。
所以这人怎样地端茶送水,喂饭擦嘴,近乎宠溺地照料自己,他都不好阻止,何况郭浪总会说:“爹爹小时候就是这般照料我的。”
这话说得没错,可那语气,总像是讨债一样。
这几年他看着郭浪长大,免不了时时将这人与记忆中的模样比较,前世今生,郭浪同样俊美,可眉眼少了戾气阴郁,更看不出有一丝野心,正说明了他这爹爹做得好。
他正在心里自夸,却听到一声笑。
“爹爹想什么这么高兴?”
他看着郭浪这张明珠出匣的脸,回道:“自然是想我有个好儿子。”
郭浪盯着他,两眼明澈如露珠,“是我有个好爹爹。”
这事儿就不争个高下了,不然又彼此夸不到头了。
饭后他照旧陪郭浪在书房读书,多年来都是如此,没有一日缺席,只是郭浪读的是圣贤书,他却在一旁读些杂书消遣,即便如此,也总昏昏欲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郭浪便拿几卷书到他身边坐,昏黄书卷教人两眼疲乏,可抬头时映入眼帘的侧颜却很是养神。
他阅阅书,望望人,听着郭浪低声诵读,不出意外地又安稳睡去了。
郭浪侧眸一看,见爹爹已窝在椅上睡着,不由便放下手上的书,两手按着扶手,凑近去看爹爹睡颜。
烛光被他挡去大半,但他仍能看清爹爹眉眼,长睫弧度温柔翘起,鼻梁的勾折早已描摹在他心里,而看到爹爹睡梦中轻动的软唇时,他心里滋味有些古怪,极想伸手感受一下触感,分明年幼时不曾有过这种顽劣心思……
现在当然更不该有。
他收拢心神,轻声起身将爹爹抱起,一路送回了房,而苏孟辞迷糊睁眼时,正被放在床上,被子都不用自己盖,而这一幕他早已熟悉。
郭浪替他撩开碎发,才起身放下床幔。
“爹爹睡吧。”
这温柔一声,让他彻底安稳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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