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啊,去了活不了了。”谭癞子满脸涕泪横流,拼命的在甲板上挣扎着。
他面前是一个跳板,跳板那边就是和州江口的码头,附近此时已经没有船停靠,岸上人影寥寥,本船的两个船工在岸上拉着漕船的缆绳,嬉皮笑脸的看着谭癞子挣扎。
两个漕帮的人正在拉他,带队那个三棍的头目大声骂道,“你妈的谭癞子,漕帮的人都叫你丢光了,银庄的账房都边上看着呢。”谭癞子奋力挣开双手,跪在地上对那三棍道,“何爷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可不敢丢了性命,这世道难啊,留下他们可咋办啊,何爷你行行好,把我丢在江南
,我自己回安庆成不?”
“真可怜。”三棍满脸的怜悯,谭癞子蓦然看到了希望。
“不过这是帮主给安的差事,按帮规第三条,有帮中管事差遣,帮众有推拒者,断一手一脚,那老子先把帮规家法行了,然后送你去江南。”
“别,别!”谭癞子两步退到船舷边,“你别过来啊,过来我跳下去。”
三棍揉着额头,“那你就快些跳,人家银庄的账房还忙着去南京。”
“跳水里……可冻死啦!”谭癞子叫完,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船上围观的众人都嬉笑起来。谭癞子闻声看过去,竟然还有两个女人,都是银庄里面的,正在掩着嘴笑。三棍觉得漕帮的脸面实在不能再让他糟蹋,朝着谭癞子怒道,“让你打探流寇消息,知道流寇往和州来了,你就找船过江南去报信,又不是要你跟流寇拼命。再说那流寇上
次就没来和州,那城池那么高,谁打得下来,就这还有每日两钱银子的差银,分明是帮主抬举你,你非要说是送死。最后问你,自己走下去,还是我把你丢到水里。”
谭癞子仍是不动,两个帮手又要上来拉,谭癞子赶紧一抹鼻涕,“两位兄弟别动手,我自己下。何兄弟给我条脚船,我当即便下去。”
一个银庄的账房骂道,“你还想用脚船过江怎地。”
三棍不耐烦的道,“给他放条船。”
几个船工熟练的放了脚船,把绳子交到谭癞子手上。
谭癞子没了拖延的理由,期期艾艾的过了跳板,突然掉头喊道,“再多给几两……”
跳板刚刚抽回,漕船已经离岸而去,一群水手在船头上嬉笑。
三棍朝着谭癞子大声骂道,“谭癞子老子告诉你,要是流寇没来你就跑了,回到安庆老子打断你两条腿!”
谭癞子扁着嘴,看到漕船远去后猛地把手一挥,口中狠狠大骂道,“都是些狗!打断我腿,你惹得起我么。”
回过头来时,码头上空荡荡的,岸上两个闲人正在盯着他看,谭癞子咽一口唾沫,将那把短刀在手中亮了一下,两个闲人各自走了。
见到没有人了,谭癞子心头反而更加发虚,他从来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就是拉客的时候跟着船家过江,此时远离安庆几百里,人生地不熟,颇有点茫然。
有着混迹码头的经历,流寇迫近之后码头的人都跑了,处于无秩序的状态,谭癞子知道这里不宜久留,但手中还拖着这么一条船,还得想法子安放。
谭癞子茫然四顾,“往哪里放好些。”
……
桐城县孔城镇,通往庐江的官道从镇上经过,镇外有一座孔城桥,是守备营在东部方向的重要据点。
桥对面等候着很多庐江逃来的百姓,身上背着沉重的行李,在等待着壮班查验。庞雨和史可法在桥西头,检查桥头的防御,之后还要前往庐江边界。在庐江活动的哨骑传回消息,流寇正在离开庐州,具体目标却不清楚,定远和全椒两个方向太远,没有获得情报,但至少有一股沿着巢湖东岸进入了巢县,巢湖西岸风平
浪静,流寇很可能不会前往舒城,也就放弃了攻击安庆。北峡关方向的压力减小了,说明流寇至少放弃了从舒城入寇,庐江方向仍不能放松,眼前这座桥就相对重要了,但桥下河水的深度不足以阻挡流寇,上下游都有涉水的渡
口,守备营可以在此阻敌长驱,他们今日带来一个局的兵力,以加强孔城桥的防御,如果是小规模的流寇,可以将他们阻挡在此处。“与庞将军推断的相差仿佛,流贼果然往东去了,但是否就此不来安庆,则言之尚早啊。”史可法背着双手,神态间并未放松,“无为州年初亦未曾被寇,流寇大可经巢县往
无为州,之后由无为至桐城,如此也能抢得活命钱粮。”“大人所言极是,只是流寇走的是东岸,从巢县再往无为州,便需要越过裕溪河,那是舍易取难了。从无为州到桐城,更是水系纵横陂塘密布,远不如直接从舒城前往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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