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回答简洁:“对。”
“哦好,那我知道了。”她又多问了句:“你在医院?是受伤了吗?”
刚刚走出医院的男人脚步未停,径直朝着路边那辆黑色轿车走去,上车前将报纸包裹的针管扔进了垃圾桶。
“我没事。”阿耀发动车子,“坤哥回来之前,你不要乱跑,就在别墅待着。”
车迅速驶上马路,淹没在车流当中。
电话里救护车的声音消失,夏夏回答:“好,不用担心我。你们也小心别受伤。”
一门之隔,魏延手里拿着东西,沉默地听完了全程。房间里电话挂断,他等了几秒才敲了敲了门。
夏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谁?”
“是我。”
下一刻房门就打开了,夏夏惊讶:“你不是走了吗?”
“看你疼得厉害,在楼下找到了这个。”递过来的是一个小热水袋,里面已经装好了热水。
夏夏接过来,还有些烫手。敷在小腹应该很舒服,她一笑,“谢谢。”
魏延也笑了笑,“晚安。”
这次是真的离开。魏延从小幢出来,又回头看了一眼,二楼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他出了别墅大门,上车迅速朝某处驶去。
*
凌晨两点,屯门码头。
作为两年前被选定为香港第三个跨境码头的此处,现在还处于改建工程阶段。车一路开过来,越往码头走就越安静,又经过高高垒起的沙土建材,魏延的车终于停下。
码头面前是蝴蝶湾内河,对面就是香港国际机场,在这里能清楚地看见飞机起飞降落。
此时此刻,一辆早已停在码头的车前,立着一道人影。身后车灯扫来,他回过头。魏延下车,径直朝他走去。
“黄sir。”
黄兆伦,香港警务处刑事情报科总督察。见魏延神色不对,他问:“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周寅坤这次被抓应该不是意外,而是自导自演,为了挑拨我跟何老的关系,彻底拿下坐馆。”
黄兆伦当即皱眉,“能确定吗?上次你汇报,说他不会久留香港,还主动示好找你合作,怎么忽然反悔?”
“不知道,事先没有任何征兆。”魏延看着他,“而且我怀疑——”
“怀疑什么?”
“警队高层有黑警。”
魏延眸色坚定,“从第一次周寅坤拿下赛马场的许可,我就有所怀疑。赛马场的事为了不引起何老怀疑,也为了不让和安会继续发展非法赌马,前前后后用了一个月才即将落定。可周寅坤一来,就直接拿到了官方许可,且有意隐瞒幕后帮他的人。”
“然后,他被追杀的第二天早上,o记的谭锐明来得实在太巧,表面上是问话,实际上像是特意来把追杀的事透露给何老,让他对我起疑。”
“最后就是这次,他先在我和何老面前说了接货的事,当时没有别的人在场。所以周寅坤一旦被抓,我首当其冲会被怀疑。至于陈雄在哪家医院,只要那晚他让人回赌场打听,就一定打听得到。”
“走私和陈雄,两件事加在一起,就是为了钉死是我要害他。即便他最后毫发无伤地出来,我在和安会,在何老面前的位置,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么坐馆的位置非他莫属。”
黄兆伦听后沉默良久才开口:“照你这么说的话,周寅坤的案子从海关调查科调到刑事部就不是巧合。但是,这中间经手的高层有好几个,一时半会儿只怕查不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sir,”魏延神色严肃,“要么趁现在周寅坤还没出来,立刻定罪判刑。要么就强制他离境。如果让他平安出来回到和安会,让他当上坐馆,我无法接触和安会的核心,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此番话后,码头陷入一片沉寂。
无论是定罪判刑还是强制离境,都要有铁一样的证据和极正当的理由。忽然想到什么,黄兆伦问:“你的人有没有在医院看着陈雄?”
“有。得知陈雄指认周寅坤之后,我就让大东他们守在医院。陈雄要是死了,仅凭他生前的指认根本定不了周寅坤的罪。”
然就在此时,魏延手机震动,他拿出来。
大东。
两人同时皱眉,电话还没接就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
刚摁下接通键,那边就传来大东火急火燎的声音,“延哥,陈雄死了!死得太突然太奇怪了,我们明明就在外面守着,陈家人也在里面,陈雄居然莫名其妙中了毒,抢救无效!”
声音大得黄兆伦听得一清二楚,魏延什么都没说地挂断电话。
“看来,现在已经不是周寅坤能不能出来,而是他想不想出来。前脚还要跟你合作,后脚忽然就翻脸要拉你下马,抢夺坐馆——”
黄兆伦说到一半,魏延忽然想到什么。
“周寅坤之前说过,他来香港是要做毒,抢坐馆的位置也是为了借和安会铺开渠道。当时不能确认真假,但为了先跟他缓和关系,留条后路,我答应了。如果他说的就是真的,那么现在看来,他想要的渠道或许不是和安会。”
他看向黄兆伦,“是东兴社,陈家。”
“陈英杰病重,陈家人在争坐馆。但无论谁当上坐馆,陈家那些地下生意都是要继续的。比起从不沾毒的和安会,现成的渠道当然是最好的。所以他是在打陈家的主意。”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陈家换坐馆这个当口,周寅坤不惜把自己折腾到警局也要拿下坐馆,那么他当上坐馆之后一定会跟陈家搭线。试探渠道也好,其他目的也罢,肯定会有大动作。”
说到这里,黄兆伦沉思片刻,抬眸看向魏延:“历来帮派社团纷争,一山不容二虎是最常见的事。就算丢了坐馆的位置,你在和安会这么多年,也照样有立足之地。”
“退一步讲,即便背下周寅坤强扣的这口黑锅,在社团叔父眼里,你也不过是为了争坐馆而已。只要不暴露身份,只要你这条线不断,紧紧盯着周寅坤,或许——”
黄兆伦重重地拍上魏延的肩膀,“我们可以一网打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