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特勤人员赶到时,那只高等变异种已被逼到桥梁之上,浑身骨刺倒竖,发出尖厉的啸声。
它的眼睛躲藏在半透明的硅化皮肤下,正在急速紧缩着,瞳孔紧压成一线,似乎在警惕畏惧着什么。
然而,它的面前,只有一个人。
——江涟。
当时,周姣距离江涟太远了,没有看清具体的情形。
海滩上全是特殊局的车辆,人声嘈杂,特勤人员极力疏散围观群众。就在这时,江涟突然朝那只变异种伸出了一只手——下一刻,所有特勤人员霍然拔枪、上膛,整齐瞄准变异种,射出一梭梭子弹。
每一颗子弹都挟着可怖的冲击力陷在变异种的皮肉里,可惜收效甚微,那只高等变异种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最终,那只高等变异种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了。
作为密切接触者,江涟立刻被送去做全身检查。
整个检查过程,周姣也在场。
奇怪的是,江涟的器官并未被感染或变异,脑部扫描却显示他的大脑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活跃着,数以千亿计的神经元释放出恐怖的电流。
尽管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但他的神经元竟未被烧毁,不禁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有关部门派出研究员,对他进行了长达10小时的问话。
包括但不限于心理测量。
在此之前,他们无论给江涟准备怎样的测验量表,最终结论都是“反社会人格障碍”。
原本的江涟知道自己可以在量表上撒谎,但不能在脑部扫描图和基因检测上造假,于是,他一直把量表测试分数控制得相当微妙,始终维持在“23分”左右——超过“25分”,便会被诊断为“高危人群”。
但是这一回,他的测试分数竟变得极低。
测试结果表明,江涟居然变成了一个内向、善良、不善言辞的普通人。
这跟以前的测试结果大相径庭。
上一回,他还是一个情商极高、社交能力出色、高度自信且自私的完美主义者。
显然,他在这一回测试说谎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监控室内,周姣眉头蹙起。
几秒钟后,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起身把研究员对江涟的问话视频拖到五分钟前。
屏幕上,江涟西装革履,神态平静,却隐隐透出一股古怪而诡异之感。
周姣盯着屏幕看了十几秒钟,终于发现怪异在哪里。
他直直地盯着研究员,眼轮匝肌竟从头到尾都没有收缩一下。
这对正常人来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眼轮匝肌不受人的主观意识支配。
而且,他看似坐得十分端正,双手却垂落在椅子两侧,既没有交握,也没有放在桌上或腿上,简直像……没意识到自己还有两只手似的。
直到研究员也坐了下来,他才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双手,搁在桌子上,十根手指如同掉帧的影片般一卡一卡地对拢。
周姣看得浑身发冷。
是她的错觉吗?
江涟似乎是看到研究人员以后,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可以动弹。
研究员:“名字?”
江涟没有说话。
研究员见怪不怪,近距离接触过变异种的人,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精神恍惚,继续问道:
“高等变异种的分泌物具有强腐蚀性,你作为特殊局的外聘人员,应该知道这一点。我们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想要接近它,甚至朝它伸出一只手?”
江涟还是没有说话。
研究员把他没有回答的问题标注出来,接着往下问。
半个小时后,研究员问到最后一个问题: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涟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眼轮匝肌被激活,第一次做出眨眼的动作,却犹如埋身于深海沟的底栖生物般迟缓,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协调感。
周姣眼皮一跳,心里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他学会了怎么眨眼。
江涟极慢地吐出一个字:“……饿。”
“什么?”研究员一愣。
“我,”江涟一字一顿地说,“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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