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只说要拿家法,却没有具体指明,于是慎刑司主管将三种刑具都捧了过来。
蒋夜澜翘着腿斜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脸,目光低垂,盯着手机屏幕随意的刷着什么,淡淡开口道:“既然邢大人控制不住自己责打了陆久清,那就把你这双手也打烂吧。”
“是,奴才谢小姐责罚。”
邢之还是像往日那般温顺平静,他跪直身子,摘下两只白色的手套,将两手掌心向上,平伸出来。
“邢大人,得罪了。”
慎刑司主管对邢之微微屈身行礼,然后拿起了戒尺。
邢大人平日待人宽厚,慎刑司主管也没少受他的照顾。小姐没说要打多少下,只是说要把邢大人的手打烂,他心中暗自打算一会儿下手重一些,尽量少打几板,也好让邢大人少遭些罪。
“啪!!”
厚重的黑檀戒尺砸下来,同时贯穿两手掌心,像千斤的重石从山顶跌落,狠狠砸在了邢之的手心。细薄的皮肉瞬间凹陷下去,先是一片苍白,然后马上恢复血色,以极快的速度变红变热,短短几秒内就高高肿起一道长长的尺痕。
“唔……”
邢之被打得呼吸一窒。他皱着眉紧咬牙关,顾不上消化自己掌心肆意蔓延的疼痛,开口报数:“一,奴邢之谢小姐责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夜澜眼都没抬一下,继续刷着手机:“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一个字。”
邢之低头领命。
“啪!!”
“啪!!”
“啪!!”
周围环境瞬间就安静下来,只剩一下一下极有规律的责打声。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每落一尺都会传来清晰的回音。
小姐这次并没有遣退屋里的奴才,原本在房里伺候的近侍奴有四五个,此刻全都贴着墙边跪俯在地上,头贴着地紧闭双眼。
小姐在当众责罚邢大人。
没有一个人敢看。
可声音还是会不断传进耳朵里,他们现在都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蒋宅里的每个奴才或多或少都受过邢大人的恩惠,邢大人是蒋宅的总管,下人们虽然也会怕他,但更多的是爱戴和尊敬,这几个近侍奴更是邢大人一手带大的徒弟,邢大人在这里受罚,他们比谁都难受。
家法夹着风不断砸落下来,就像他责罚陆久清那样,从指尖到手腕,每一处都被仔细的照顾到。慎刑司主管施刑无数,手上有着分寸,即使这般用力也不会伤及筋骨,一连十几下戒尺打下来,邢大人的两手已是一片红肿。
邢之闭上眼,紧皱着眉压抑着自己临到嘴边的呻吟。他努力伸平两臂,舒展手掌,一边在心里算着责打数,一边仔细体会着小姐降下的怒火。
可人都是肉做的,邢之也是人,他也会疼。
邢之的手很纤细,十指瘦长,轮廓流畅,手背上筋络分明,浅表青蓝的静脉在他有些苍白的皮肤下微微凸起,连血管蜿蜒的纹路都格外隽秀。
小姐以前就说,她很喜欢他的手。
这双手为她换衣,为她编发,可以抚平床单上的每一丝褶皱,也能种出大片大片美丽的花朵。这双手为她找回过丢失的发夹,也在寒冷的雨夜替她擦过眼泪。
邢之这双手很重要。
他多年来一直习惯性的戴着手套,小心地避免灰尘和尖锐之物,每逢秋冬之时甚至还需要涂些手霜保养。他这双手是要伺候小姐的,必须整洁美观,而且还要保持温暖和干燥。
可现在小姐生气了,小姐想要打烂他这双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自己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现在他做错了事惹小姐生气,小姐不过是要打烂他的手,他并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可是,小姐,邢之真的好疼。
胸口闷痛得难以呼吸,似乎有眼泪在邢之眼眶里打转,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哭的,努力调整呼吸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啪!!”
“啪!!”
“啪!!”
那家法就像不知疲惫的机器,稳定又持续的落下来,疼痛也一样稳定而持续地传到脑海。
邢之按着规矩,挺直脊背,跪在地上伸着两手接受责打。随着时间逐渐变长,责打的数量不断累积,疼痛愈发尖锐难忍。他咬着牙尽力稳住身体和两手,却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小姐还是坐在那里盯着手机,神情冷淡,毫无波澜,让人猜不出喜怒。
当邢之在心里数到五十五时,家法停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慎刑司总管放回戒尺,跪下行礼:“行刑完毕,请小姐验伤。”
邢之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两手已然是青紫一片,每根手指都红肿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纤细和白皙。掌心肿起有两指高,大片青黑色的瘀血聚集在薄薄的皮层下,好像随时都会从即将裂开的薄膜中喷溅出鲜红的血来。
慎刑司主管还是故意融通他了。他手上的伤并没有陆久清严重。
连被小姐打烂手都做不到么?
邢之低下头,似乎在自嘲地轻笑。
蒋夜澜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奴才有些艰难的伸着被打得黑紫的双手,低着头安静的跪在地上,温顺得好像一只负伤的绵羊,面对逐渐逼近的群狼,却连一丝挣扎的迹象也没有。
“都出去。”
小姐这样说,语气依然冷淡。
慎刑司主管和其他几个小奴都俯地叩首,膝行着准备退下,可却看见邢大人望着小姐,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久清和他哥哥已经被带到慎刑司了,这会估计正挨着鞭子。陆家那两兄弟都不是身板硬的人,再加上小姐那句生死勿论,这一百下家法会把他们打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家主说地牢阴气太重,所以小姐的新宅并没有地牢。若是陆久清运气好,没有在慎刑司丧命,还会接着被送到主宅的地牢,交由家主处置。邢之小时候跟了家主快十年,家主虽然不似外面传言那般恶劣不堪,但有时做事也真的是异常狠厉。家主一直把小姐视作掌上明珠,这次小姐被枕边人欺骗,他不知道家主会不会一怒之下忘记陆家历代的忠心,按照蒋家的规矩直接命人砍了陆久清的双手。
邢之他这辈子最感激的人,除了蒋家,就是收养照料自己的姐姐,和从小就教他为人处世的陆老师。
陆久清是他恩师的孩子,不管怎样,他都不能放着他不管。
邢之跪在原地,给小姐磕头:“小姐…陆家兄弟俩身子弱,奴才求您饶他们一命……”
蒋夜澜刚舒展下来的眉顿时就拧起来了。